前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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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 全世界都趁我不在,亏欠了我的姑娘(一)
家长会那天,本应是和往常无二异,确实那个“单眼婆”身边多了一位又高又帅气的小伙子。
静姝虽是瘦,但个子在孩子们间本就显得高挑,用顾景云给孩子的衣裳打扮,发饰夹持再和顾景云一起入课室就格外引人注目。好像静姝又漂亮了许多。
有几个小嘿溜球看了就抖瑟,看得出顾景云不在的日子里依旧是没少给静姝找茬,欺负她。但是静姝从来没跟顾景云提起自己被欺负过,女孩心中一直有着这种想法——只要顾景云不在身边,自己就必然会受到欺负,那就忍着吧,等到顾景云来了,一切都还是春天。
顾景云不知道,但是又怎么可能发觉不了,静姝的泪痕是深深印在顾景云心里的。这次和顾在一块,班里显然没人敢对静姝说是说非,班上开家长会,孩子都在门外候着,大人在班上听老师讲每个孩子在学校的表现,有个女孩一直趴在窗边看着顾景云。
“那是你哥哥吗?好帅啊。”小兰(兰芳)问道静姝。
“嗯嗯!”
“亲的还是堂?”
静姝却答不上来,都不是,用那个词都不对,更加不适合,因为顾景云对她来说已经比哥哥还重要。
兰芳是这班里和静姝最近的人了,不敢说关系很好,但至少能把静姝当作同学看待,能陪她踢踢毽子,看到静姝憧憬的眼神还会借她书看。
而班上同学对静姝显然不那么善待,静姝的作业几乎全是A+,故此只要有男同学的作业考到了A+便会被起哄为“天造地设”一对,这个词在班上很伤男同学的心,谁都不敢和静姝属于同一层次。女生则是不愿和静姝有同样花色的衣服、裤子,她们曾经的观念里,那是“疯子”、“垃圾婆”的象征。
尽管现在的静姝有了衣服,不再像从前那般打扮,但成见已经种下,如论什么样的打扮都被认为“披上脸皮的小丑”,丢人现眼,糟蹋衣服。
婆婆曾经对静姝说过:“衣服是穿给自己的,不是穿给别人看到 。”,顾景云也说过,“你的脸蛋是生给喜欢你的人看的,又何必理会别人的目光。”静姝从来都不在意。
可很多时候受人欺负都是无厘头的,你不去管他们,你不去在意外界的看法,却总是有人刻意去找你茬,那群孩子不论性别,都会去刻意用言语激怒静姝,如果静姝不为所动,就会采取小动作。有时是用笔在她的衣服是涂涂画画,有时就是用钩子破坏她的衣服,没有丝毫担心会割到女孩子。
这时的静姝绝对不会憋着,她会哭,毕竟这衣服是景云送的,听到哭声了,那群淘气鬼自然就会收手了,但心底里丝毫没有歉意,更别提怜悯。老师也会来安慰静姝,但这样的时刻每学期都会发生不少次。
曾经有人问我当高中老师和当小学老师哪一个更累,这个答案其实并没有意义,小时候的孩子并不好教导,往往说完后的话转眼就会忘,即使没有忘,可是因为自控力的不足,常常还会再犯,而高中生则在这方面有不可比拟的优势。工作量上,高中的确很繁累,但是孩子们都成长了,你付出的艰辛,你陪他们的日子,他们也反馈给你自豪感,会铭记你,会给你脱离校园生活后重返青春的幻觉。
但小学老师也并不是没有这般感觉,只是相比之下确实少了,但是工作压力没那么大,毕竟他们的本职更重要的是“育人”。
顾景云会调侃静姝:“别总哭,你就是哭太多才把另外颗眼睛哭没的。”虽然是笑话,但意思大家都明白,静姝也在克制自己哭鼻子的次数。
班主任特意点评了插班生静姝的表现——作业认真,是班上最懂事的孩子,说罢还请了静姝的家主上来分享心得。也就是请顾景云上台,这简直有太多羞愧了,毕竟自己不过还是个学生。
哪个家长都会听进眼前这个和自己家中长子一般年纪的年轻人,孩子说的话有什么好听的。
没等顾景云上台,这位华老师就替顾景云介绍了背景“兰大研究生”。
兰大,重点大学的研究生,这整个县里都没有这种高学历人才,况且他太年轻了,十九岁就已经读上研究生,有几个家长甚至打起了顾景云的主意。
顾景云没有言说多少辞,只觉得德育为先,智育为后,讲述了他在广州读书时推崇的“素质教育”理念。
这下更讨得大人喜爱了,竟有些考虑着女儿攀上顾景云这样的女婿,一下课差点成了相亲大会,好在顾景云很快就赶着带静姝离开,才少了许多麻烦。
其实也并没有那般尴尬,毕竟不是每个人家都想着自己大女儿嫁到远方的,有些人就听信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怕女儿远去了,没人给自己养老送终。
这天也算看到了和往常昔日不同的风景,看到静姝身边也不总是孤身一人,还有人能够以正常心态和静姝交流。顾景云没说什么特别的词,只对兰芳小朋友说了“将来走出大山再回来建设家乡”的辞。
顾景云从华老师口中了解到了一些静姝被欺负的事,他也不追问是哪些孩子是谁,来之前到了镇上去买了上百个棒棒糖,给兰芳五根,给了静姝班上的小朋友每人一根,不论是谁。对一个人好,他可能会忘记;但对一个人坏,他会铭记很久很久,孩子也是这样。顾景云不在,他自然需要帮静姝打通一下身边伙伴的关系,这颗糖对小朋友来说不算什么,但至少能给他们安心。
“老师夸你呢!”顾景云对静姝说。“以后在学校要继续好好听话。”
“嗯嗯(^o^)/。”
不可否认,此后静姝小学生活顺利了很多,几乎没有多少同学会去招惹她,他们知道静姝有个对大家很好很好的哥哥,有个每年假期都会来学校给孩子们带礼物的哥哥,他们也开始憧憬起来山外的世界,都渴望成为像顾景云一样的人。
但,静姝却很难一直开心、无忧地生活下去。
第十章全世界都趁我不在,亏欠了我的姑娘(二)
时间回溯到静姝读六年级的那年,顾景云也读上了博士。
静姝的家被顾景云还有他带领的支教团队修理得典雅、朴质,颇有一番田园山居的雅致。也得到了许多附近老屋旧主人的帮助,能够居生的空间大了很多,生活更加惬意了。
最近晚上婆婆睡觉常常哭,人老了也哭,老人给静姝哭得心痛了。
还是同往常一样早起,早上煲粥,温好水,给婆婆把药放桌上,叮嘱着按时吃药,背着书包就出门。这时鸡群、鸭群们都规规矩矩地各处一窝。
等到学校四点下课孩子们一起归家,道途降下小雪,和静婆婆一样满首的白发。青丝染尽芳白要花多少年,书中夸张点说是“彻夜”。
当年静琬琰婆婆年轻时可是个大美女,那一张六十年代和老伴结婚时的照片一直珍藏在静琬琰的柜子里,原来那时的静家是很富有的家族,中间究竟经历了什么大事件,已经随着老人的记忆丢失了。
天格外的冷咧,临风畏首,听得沿途哀嚎枯叫,大山本应该隔绝了云雾,守护山下的村庄和花田,今日却把它们统统放了进来。
圈里的鸡、鸭跑到了野外被归来的静姝逮个正着,这小家伙一下就认出了是自家开溜出来的,跑了差不多一公里远的路。应该是只“滑翔鸡”,能蹦老高来越狱,不过沿途又发现了几只。
婆婆也真是的,可能是今天忘记了把卷子合上了。
到家了,想把今天所有见到的景物和婆婆分享,却发现婆婆已经安详地在门前的躺椅上离世了。
满地的鸡鸭打架留下的羽毛,女孩曾以为是恶作剧,婆婆从来不跟她开这个微笑,从来没给她念过“死”这一字,怕她会多想,最终却无征兆地离开了,在静姝看不到的地方。
手里攥着那湿透了的老伴的旧照片,还有静以筠娶阿珠时一家人的全家福……
女孩无论如何也唤不醒婆婆,再怎么道歉也求不来婆婆低头,她跪下婆婆也不再会去搭理。以后再没人会把碎肉分给他;再没人挑拣隔夜的饭菜独自吃尽,只为留新鲜的给孩子;更没人会陪她编织、剥壳、晚上给她煲汤煎药,说一句“丫头别太用功了”。
想背起婆婆,怕撩伤了她的胳膊;想扶着婆婆,婆婆却不愿迈开一步;香坛后的慈航画像也避开了女孩的目光,宣告着无可挽回。一切,都没等静姝准备好天就昏暗了。
生离死别真的不好赘述,谁能够坦然呢,就算是听说邻居有人去世了都不免开始感慨韶华易逝,总有种今晚梦醒了身边人就会少一个的错觉,但它确确实实可能会发生。
顾景云请假连夜赶回来,见到了静姝还有婆婆,明明半个多月前才刚陪完老人过完年,转眼间老人就不辞而别了。
很多事,偏偏要趁你不在意的时候才给你当头一棒。或许以后告别的时候一定要用力一点,因为你不知道多看的这一眼,可能就是最后一眼,多说的这一句话,可能就是最后一句话。
那璧上的慈航画像,是顾景云虔诚祈祷的神灵,年初一到初五各种的祭祀,如今可都作古了:“天公,这种玩笑开不得!你已经要了孩子的眼睛,要了她的声音,为何连亲人也不放过呢。”
静姝几乎失去了所有,但只要顾景云还在,她就只能是“几乎”。
静婆婆去世后,所有的仪式、手续都是由这两个孩子在打理,老人真的凄惨没有一个亲生的人替她送终,但静琬琰婆婆是幸运的,因为她收获了两个照顾她后生的孩子。
新办来的户口本只有静姝独自为户主,婆婆那页不见了,空荡荡的本子没有往日的珍贵,旧的那本还在,奉为了孩子的珍宝。
顾景云后来的七日陪着孩子辗转,她还不到十四岁,不能再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,谁都放心不下,最后静安中学的腾出了一间宿舍给了女孩,从此留守校园。
当老家的门把横上,木檐终于是时候回到滴漏无人听的日子,鸡鸭都赶去了镇上卖尽,所有的推车、木桶花筛,手工编织的帘幕、花饰品,一罐罐陈酿的佳肴都无知音赏饮。柴米油盐酱醋茶,琴棋书画诗酒花,顾景云陪静姝的东西都将埋没的老屋里。此后山月不再拜访院中人的故事,水风空落、院前花惜无人赏。
拾起旧裳,到校舍过一个人的生活,此后的一日三晨不用再自己动手,班里也没人会去欺负静姝,他们更加照顾她。最终静姝语数外三门课程的考试成绩均是满分,因为农村户籍的缘故,在城市中念公办学校很贵,于是顾景云给静姝寻了间私立中学。为了方便照顾静姝,顾景云放弃了校内实惠的宿舍,转而到校外租房子上学。
静姝做过一个梦,梦里婆婆告诉她之前的那些都是假的。梦里她能说话,她念了很多遍婆婆的名字,边念边哭在婆婆怀里。静姝发誓一定做一个乖孩子,听婆婆话,不调皮。婆婆搂着她,承诺永远也不会离开她。
后来天亮了,婆婆没有回来,顾景云的衣服却湿了一大截,他也哭了。
“哥,你怎么哭了……”
那晚静姝会说话了,说很多幼稚的话,听得疼心,听得时间静止。
一个人能在什么时候长大,在辞别亲故时,在撕心裂肺中,在误会了世界、在遗忘了自己理想的时刻。
她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,夜幕星辰下像是十六岁皎洁无暇的“不食人间烟火”。
第十一章 第一卷完结(银河慷慨赐予我的蜜饯)
中秋的时候,山头蒙上一头纱盖,当日相流到山脚,野草都爬起来伸个懒腰。静屋的主人才走了几个月,门前已是芳草萋萋,像刻意插茱萸、采野菊、折杨柳,想必静琬琰还在这乘凉给它们讲老伴和儿子的故事罢。
这天旧屋重开,陈器漂洗,顾景云和静姝回故里看“婆婆”了。
月饼的风味不一,突然觉得从小到大斗排斥的“五仁”竟香了起来。月饼或许不好说出其中不同,但如果是冬至,北方吃的水饺,南方更爱汤圆,团团圆圆。烧一锅沸水,溜滚下这晶莹的白绿紫墨。
大概人是离别久了才会生情吧,从来没有离开过家的孩子哪里能深刻体会到“家”的味道。
坐谷坡,摇曳摆裙下的山花草木,溪水潺潺,跟顾景云比比谁编的花圈快。静姝自然是第一,那双苞茧的小手举高抖在顾景云额上,说道:“景云,等我长大了那天,你可以娶我吗?”
……